笔者家乡位于华北平原的一个小村庄（简称L村），过年返乡与亲戚朋友交谈中发现如今乡村中许多小学生也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障碍问题，其中最常见的是抑郁症与焦虑症，对此我不免有些震惊，在我印象中往往是初高中学生因为学业压力等原因容易产生抑郁情绪，基本上很少听说小学生也有许多心理问题，不免感叹如今小学生的学习压力都如此之大，但是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便发现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是错误的，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产生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就整个村庄的现状而言，学业压力却是最小的影响因素，更多的影响因素往往是家庭与社会。
为了更好地了解村中青少年具体的心理问题表现及成因，我与L村小学的一位资深教师Z展开了交流，Z老师担任过小学各年级的班主任，对于学生的情况有比较全面的了解。Z老师对于交流的话题也很感兴趣，他表示，虽然村里的小学规模不大，但是有心理问题的小孩也不少。该小学是一所公立走读制小学，学生中午与晚上都回家吃饭休息，由于受到近年来乡村小学合并政策的影响，学生总人数逐渐下降，大部分生源流向隔壁村庄的一所公立寄宿制小学（主要原因是寄宿制学校减轻了家长的负担）。目前学校学生总人数96人，一共四个年级，学生年龄在7-11岁之间，平均每个年级24个人，已确定患有心理问题的学生集中分布在三、四年级。具体数据如下：
表格1-L村小学基本情况
一、乡村青少年心理问题表现
（一）学习成绩下降
学习成绩是了解学生短期内情况变化的直观数据体现，当有学生在一段时间内成绩断崖式下降，排除了外在客观因素之后就需要考虑是否出现了一定的心理问题，一般来说心理障碍会在一定程度上使这些孩子对学习和生活失去兴趣，他们难以在课堂上集中注意力，直接后果就是学习成绩的明显下降。案例1：学生小T学习用功、成绩优异，但是因意外患病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返校后学习成绩有所下降，刚开始老师们都觉得是正常现象，错过一段时间课程难免成绩会不如之前，但是在补课之后的一个学期里成绩一直无法提升，从班里的前几名一直退到几乎倒数。为了解具体情况Z老师多次家访，事后得知小T起初因为病情耽搁学业而产生自责心理，加之父母教育方式的偏激致使其将责任都归咎于自己，以至于无法集中注意力学习，形成了自我效能低下与学习成绩下降的恶性循环。
（二）人际交往障碍
在人际交往上主要有两种形式的障碍，一种是封闭自己，不愿与外界交流，也不愿意信任周围的人，他们会回避与同龄人甚至是家人的互动，对于集体活动的兴趣较低，特别是村中的留守儿童与单亲儿童有更明显的孤僻性格。另一种是容易与他人发生冲突，过度对抗，在学校喜欢与同学和老师对着干，在家中也有比较明显的逆反心理，他们会感觉自己受到他人的欺负，对身边的人充满敌意。案例2：小X在学校频繁表现出多动易怒的症状，经常与周围学生无缘无故发生冲突，严重时还动手打其他学生，并且丝毫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后来经过与心理老师的沟通以及走访周围邻居后得知该学生应该是受父亲的影响，其父亲性格强势，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这名学生，与周围邻居关系也不好，小X在这种环境下心理也受到一定影响，总觉得身边人都在针对自己，因此会从身边同学身上寻求发泄途径，导致小X的社交关系非常紧张。
（三）情绪异常
情绪异常既包括持续性的低落状态，经常性的沮丧、无助以及孤独感，也包括情绪波动大，容易过度紧张或失控。案例3：小H在父母离异后一直跟随父亲生活，母亲很快改嫁，父亲每天忙于工作没有太多时间与小H相处，小H对于别人问及家庭情况非常敏感，当身边同学分享自己与父母的事情时她就会误认为是在嘲讽自己，所以一旦听到这种敏感话题他就会情绪失控，与同学发生争吵，平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偷偷哭泣，Z老师说曾多次发现小H 在上课期间突然流泪，有时老师只是单纯指出她学习上的错误她就会表现的过度紧张与不安。
（四）身体症状
心理问题在严重情况下也会通过身体症状表现出来，Z老师说有些孩子会突然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例如头疼、腹疼、恶心呕吐等，可能还伴随有一定的睡眠障碍，如果排除生理病变因素后往往意味着两种情形，要么是学生为了逃避上学或写作业选择装病，要么就是受心理问题的影响。案例4:小E生活在一个多子女的家庭，有年龄相近的弟弟妹妹，小E在三年级时会突然出现一些身体不适的症状，只要一到学校不久就会有呕吐症状，起初家长并不在意，后来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就医后排除了消化系统和神经系统的疾病，经过心理诊断发现有抑郁和焦虑情绪，诱发因素可能是在家庭中总是被家人忽视，家人把时间精力大都花费在弟弟妹妹身上，致使小E出现心理问题，但由于其性格内向没有及时向家长诉说，以至于通过这些身体症状才能发现心理病变。
二、心理问题何以逼近乡村青少年
（一）主要因素
1.隔代抚养
由于地区、城乡之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中国劳动力形成了从农村向城市、从中西部地区向东南沿海地区的配置模式，L村所在的省会又是人口输出大省，村中大量青壮年劳动力都常年在外务工，将孩子留给家中老人照顾，基本上一年只回家一两次，从而产生普遍的隔代抚养现象。根据祖辈在抚养意愿上的区别，可以分为主动抚养型和被动型抚养型，主动隔代抚养下，祖辈对于孙辈的照顾会较为积极全面，他们会很乐意为孩子付出时间精力，也愿意及时与子辈沟通孩子在生活、学习各方面的状况，在这种类型的抚养模式下孩子得到全面的关爱与照顾，一般不会出现心理问题。而在被动型隔代抚养下，祖辈没有主动抚养的意愿但迫于子辈外出务工以及社会舆论的压力，不得已承担抚养责任，虽然他们不会明说不愿意抚养孙辈，但是据了解，村中有的老人除了日常三餐饮食以及必要的物质供给，基本上不会付出太多时间在孩子身上，他们要么是忙于农活要么就是每天扎身在麻将馆中。这些孩子本身就缺少父母的陪伴，缺乏与父母的亲密关系，如果陪在身边的爷爷奶奶也不能给孩子足够的关爱与重视，那么这些儿童内心就会充满孤独感与落寞感。并且村中的祖辈都有一些共同特征：年龄较大、文化程度低、思想保守，他们采取的教养方式大多简单粗暴，对于孩子教育持有的观念仍旧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当孩子不小心做错事时不论何种原因面临的大多是训斥与批评，受到过多的消极反馈之后孩子就更加不愿意与家人沟通，性格变得孤僻。
案例5：Q与A为村中的一对夫妇，由于儿子、儿媳皆外出打工，他们共同抚养孙子Z与孙女W，W本身性格乖巧，与身边朋友相处融洽，但是因为受到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受到不平等的对待，一旦与弟弟Z发生争执，Q与A不问原因就会先责备W，有时因为学校作业没有及时完成或者一点小差错，Q就会在学校当着师生的面动手打骂W，W不仅在物质需求方面不能与弟弟平等，在情感需求方面更得不到家人的关心，W长期生活在这种权威式管教之下，自尊心受到损失，在长期的情感压抑下性格逐渐变得孤僻，不再如以往活泼开朗，也不愿与朋友交流。
2.父母冲突
在部分家庭中，虽然父母与孩子长期生活在一起，与隔代抚养相比能够及时给孩子所需要的关爱，但是父母之间关系不合也会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特别是那些长期处于父母冲突中的孩子会体验到更多的不安全感与自责感。父母冲突的原因有多方面的，可能是经济原因、家务管理、子女教养、工作分配等，但是就L村的实际情况而言，因子女教养产生的冲突较少，往往是出于经济原因或者家务管理，并且也并不是所有的冲突都会影响孩子心理健康，只有那些长期的、被孩子感知到不安全感的冲突才会对其心理产生不利影响。在很多情况下，即使父母双方均认为这些争吵冲突并不会对他们的婚姻产生实质影响，双方都能够接受冲突，但是却忽略了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所受的影响。
案例6：在谈到这种因素时，多个访谈对象都举了村中一个典型例子，村民S与其妻D一家，两人有一女小Y，S嗜酒成性并时常发酒疯，一旦S喝酒，两人大概率会因为家庭琐事发生争吵甚至动手打架，这种状态几乎从两个孩子儿时就存在。姐姐本性活泼并且学习成绩优异，但是从小学阶段开始就有不同老师反映她经常与同学莫名发生冲突，但是S与D并不在意，他们认为是因为女儿学习成绩优异而遭到别人嫉妒。直到小Y已经无法在学校正常上课，才被带去医院检查并诊断为重度抑郁及精神分裂，医生在了解了具体的家庭情况之后表示由于父母间长期的冲突使孩子很难建立起安全感与幸福感，面对父母双方的争吵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介入解决冲突，一直处于精神内耗的状态下，时间久了心理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
3.家庭结构复杂
受当代婚姻观的影响，人们对于婚姻状态更加包容，闪婚闪离逐渐为大众所接受，村中也有许多离异、二婚、甚至三婚的现象，在这种婚姻状态的影响下村中也有不少单亲家庭与重组家庭。与传统的核心家庭相比，这些家庭可能会导致孩子面临更多的负面情绪。单亲家庭由于缺乏完整的家庭结构，孩子难以获得双亲的照顾与关爱，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会对家庭缺乏归属感，并且乡村社会中单亲家庭更容易遭受周围人的偏见与歧视，孩子会更容易被自卑情绪困扰，难以建立稳定的人际关系，他们可能会把自己视为家庭中的负担，缺乏自我清晰定位。据了解，单亲父亲家庭的孩子与单亲母亲家庭的孩子相比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至少L村中有心理问题的单亲孩子家庭中都缺乏母亲角色，其背后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
①传统思想对于乡村社会的影响还是较为深刻，若孩子性别是男生，一旦父母离异，男方家庭会更倾向于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而女方考虑到以后再婚的便利，大多不会与男方争夺抚养权，所以独生男孩一般都跟随父亲一方生活，若是有两个及以上的孩子，则女孩大有可能跟随母亲一方生活，因此整体上看，离异单亲父亲家庭子女要比离异单亲母亲家庭子女的数量更多。
②由于男女性别比例的失衡，女方在乡村婚姻市场更具有优势，即使女方离异，也不影响其继续寻找另一半（许多离异女性再婚时的婚嫁彩礼与初婚女性相同甚至更多），但是男方则相反，一旦男性离异并带有孩子，除非经济条件优异，否则很难在乡村婚姻市场中立足，这个时候男方以及男方家庭就会将大量精力投入到男方的婚姻事务中，对于孩子的关注在无形之中就变少了。
③与父亲相比，母亲与子女因生育结成了天然的关系，但是父亲多出于养育才确立了父亲的角色，养育过程相比于血缘纽带更容易建构与孩子的亲密关系。当地的婚姻偏好使女性在家庭中也处于相对优势地位，观察发现村中也有少量年轻母亲，这些年轻母亲不再外出打工而是留在家中专职照顾孩子，公公婆婆及丈夫外出打工的情形变得越来越多，这样一来，母亲在家庭抚育中占据主导地位，直接参与子女的养育过程，一旦父母离异，母亲再嫁，孩子与母亲建立的长期亲密关系突然崩塌，即使此时父亲再回到孩子身边也难以弥补与母亲之间的依恋关系，孩子会更容易由此产生心理问题。
重组的家庭结构更为复杂，面对继父母、继兄弟姐妹以及继祖父母，孩子面临一种身份认同危机，继子女易被贴上“外姓人”的标签，在家族事务、资源分配上易被边缘化，特别是当重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后，家庭子女数量增多，基于现实的经济压力以及维持婚姻稳定的需求，继子女更易以“局外人”的身份在家中生存，不论是物质保障还是情感关怀都面临着不均衡的状况。在继子女的角度，他们会对新的家庭成员产生抵触心理，会担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如果遇到一些性格强势的继父母，会更容易使他们遭受排斥，孩子可能会因为对继父母的不满而反抗，与家庭发生各种冲突、导致家庭氛围紧张，也可能选择忍气吞声，性格更加孤僻，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利于孩子心理的健康发展。
案例7：小E（女）在7岁时父母离异，其父亲大E在两年后与大D重组家庭，大D带有一女儿小C，并且两人很快又生有一个男孩小R，小E与继母及祖父母生活在一起，由于父亲大E付出了许多经济成本才娶得大D，为了维持婚姻现状，家中大小事物都有大D做主，大D日常生活中非常不待见小E，逢人就说小E是“拖油瓶”，经常言语辱骂小E，导致小E性格非常胆小，在学校也时常遭到同学欺负，后小E逐渐产生自闭、厌学情绪，出现了频繁的逃跑、逃课甚至自伤行为。
（二）其他因素
1.乡村教育中的心理健康“盲区”
就实际情况而言，心理健康教育的任务往往与学校相关，但目前乡村学校的教育模式很大程度上仍旧是应试教育，学校管理往往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业成绩上，忽视了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返乡期间与一位乡村小学校长交流中发现他的教育理念仍旧是将学业放在第一位，只关注学生的学习成绩。为了完成上级的心理健康教育任务，许多学校的教育方式也只是停留于形式上，让学生做一份简单的问卷调查，然后再开展相关的主题班会拍照留念。即使有的学校有心在心理健康方面提供服务却也受制于教育资源的匮乏而止步不前。并且乡村学校几乎没有专业的心理辅导教师团队，相应的任务往往由任课老师兼任，重视程度的不足及专业资源的缺乏在很大程度上将心理健康教育置于乡村教育的视野“盲区”中。
2.乡土社会的“病耻感”阻碍
乡土社会大家普遍对心理问题的认识较少，对心理疾病的偏见以及“病耻感”是影响治疗的重要社会因素，“谈病色变”在村中依旧是普遍现象，不少人认为有心理疾病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会将青少年的心理问题归结为“性格使然”或者“不懂事”，特别是村中的老年人会说：“我们那个年代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抑郁症、焦虑症，还不是因为现在的小孩桥生惯养，遇到一点挫折就过不去”。这种说法在村中非常具有普遍性，一方面会使患者认为生病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进而产生恐惧、羞愧、负罪感等情绪，另一方面也会实质性地影响到患者家属，使患者家属不愿意承认患病的事实，也拒绝与学校交代学生的真实状况，直接后果就是一拖再拖导致孩子的病情加重，延误最佳治疗时间。同时心理疾病的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既需要药物补给也需要情绪疗法，单就药物的经济费用就已经是家庭不小的经济负担，情感价值的提供对于乡村社会及家庭环境而言也很难落实。
三、如何守护乡村少年的“心灵净土”
通过访谈可以发现在学校、家庭、社会三种影响因素中，家庭因素对孩子心理健康的影响最为直接，学业压力在乡村小学中几乎难以上升为心理健康问题，但是由于乡村社会家庭教育观念本就相对落后，又有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留守儿童数量较多，隔辈家长的教育理念更难以轻易改变，并且家庭因素的背后更多是由当今社会现实塑造的结果，因此，维护这些乡村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核心在于家庭环境的改善，而改善家庭环境又离不开学校及社会各方面的支持。
（一）核心:改善家庭教育环境
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是全方位的，由于生活条件的相对落后，乡村家庭往往更关注家庭物质条件的提升，易忽视孩子心理健康的发展，乡村居民的文化素质也是阻碍家庭教育进步的重要因素。因此，改善家庭教育环境关键在于使家长在意识上有根本转变，对于那些留在家中照看孩子的祖辈而言，想要改善他们的教育理念需要基层社会组织发挥一定的作用。村委会对各家各户的情况比较了解，并且由村委会带头举办的活动对这些老一辈人更具有影响力与说服力，可以通过定期举办“心理健康教育进家园”等活动，持续性地给这些家长输出相关教育知识。同时，乡村医疗服务站也可以增设心理健康咨询室，配备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与村委会开展相关合作，不仅可以让村民了解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提升家长重视程度，也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干预治疗。同时，加强父母子女之间的亲密联系也是改善家庭教育环境的重要方面，对于那些长期在外务工的家长来说，就业地如果能够在子女就学、就医方面提供一定的优惠政策，让部分有条件的父母能够把孩子带在身边，也有助于减少因隔代抚养对孩子心理健康的不利影响（村中也有这样的案例：一部分在外务工的父母起初都把孩子带在身边，但是基于户籍等原因的限制，只能将孩子转回家中上学）。
（二）短期：发挥学校教育优势作用
学校的教育优势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弥补因家庭教育缺位而带来的消极后果。身边有许多亲戚朋友的小孩在市区上学，在与他们的交流中发现市区学校在孩子的心理教育问题上基本都会要求家长要有一定的参与度，也即“家校合作”的模式，这些家长文化教育程度相对较高，对于学校各项工作能够有效配合，例如学校会定期组织家长开展相关的心理座谈会，促使家长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呼吁家长为孩子提供积极、良好的家庭环境，家长一般也都会给出正面的反馈。但是于乡村而言，基本的学业问题往往都难以得到家长的有效配合，更别提心理教育的家校合作。乡村老师表示村中的家长要么是年龄较大的祖辈、要么是文化程度较低的父辈，与城市的家长相比，他们对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缺乏重视，思想上较为保守，难以有效接受新事物，如果简单效仿这种“家校合作”的模式，很可能无法落实到实处，并不能有效应对现状，但是这反而正意味着学校教育需要在乡村孩子的心理健康上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学生大部分的时间其实是在学校度过的，乡村小学学生数量规模又普遍偏少，并且大部分学校逐渐发展为寄宿制，学校对各个学生的家庭情况有比较充分的了解，如果学校能够对那些留守儿童、单亲儿童以及重组家庭的孩子给予更多关注，引导他们正视自身的家庭环境、及时予以心理疏导能够在很大程度缓解因家庭原因而带来的心理问题。就短期来看，在识别与干预心理问题方面乡村学校相比于家庭本身更能够发挥教育优势。
（三）长期：构建社会支持共同体
学校固然能够发挥一定的教育优势，但是只依靠学校的力量并不是长远之计，学校教育优势的发挥需要先在教育模式、教师队伍素质、学校硬件设施等方面做出改善，而这些都与整个社会背景息息相关。若想从更深层次上解决乡村少年的心理问题需要构建一个社会支持的共同体，其中既包括顶层设计上社会政策的有效支持，也包括基层中各种社会资源的辅助，这种社会支持共同体需要从不同的方向去构建，缺少任何一个方面都会影响心理问题解决的实际效果。首先，政治上需要提供积极的政策导向，青少年心理问题的解决涉及教育部门、卫生部门、基层组织等各方主体，需要加强跨部门的协作；其次，经济上需要有专项资金的划拨，用于一些心理健康教育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部分困难家庭的经济补助；最后，文化上需要营造积极健康的社会氛围，特别是在乡村社会，要破除普遍存在的“病耻感”观念，使人们认识到青少年心理问题的重要性，让家长意识到家庭环境在塑造孩子心理方面的重要作用，同时也可以引导社会公益组织发挥一定作用。
四、总结与反思
这些乡村青少年不仅承载着家庭的希望，而且也关系着未来社会的健康发展，一旦这些孩子的心理发生病变，于自身、于家庭、于社会都是一种长期隐患。与市区青少年多由学业压力引起的心理问题不同，家庭环境是影响这些孩子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而家庭因素的背后又隐藏着深层社会问题。破解乡村孩子的心理危机需要在识别端与治疗端同时发力，这无疑需要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共同努力，但是碍于乡村家庭环境的复杂性、家校合作的“有心无力”以及乡土社会的“病耻感”，构建乡村少年心理健康保护屏障的道路目前看来困难重重，如何在保持城镇化、现代化的高质量发展中维护这些易被忽视的乡村少年的心灵还有待于专业领域的学者积极探索。